聞一多的詩

聞一多對格律詩有兩大貢獻，一是詩歌格律的整治與倡導，一是格律詩的寫作實踐。

他的第一本詩集《紅燭》（1923）收103首詩歌，第二本詩集《死水 （1928）是他的代表作，輯詩28首。以量來說《紅燭》優於《死水》，以藝術水平和內容重量來說，則《死水》遠勝《紅燭》。以創作精神來說，兩本作品都是感情真摯、多愛國之思。

他的作品〈一句話〉，可以說是「愛國的格律詩」。

〈一句話〉

 

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，有一句話能點得着火。

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，你猜得透火山的緘默？

說不定是突然着了魔，突然青天裏一個霹靂

爆一聲：

「咱們的中國！」

這話叫我今天怎麼說？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，

那麼有一句話你聽着：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，

不要發抖，伸舌頭，頓腳，

等到青天裏一個霹靂

爆一聲：

「咱們的中國！」

（載《死水》）

聞一多提倡三美，但不死守僵硬的格律，這首〈一句話〉就活用了「建築美」。詩中每句九字是常格，但句法並非全部一樣。每節結句分作兩句，是要打破每句九字的定局。

此詩故意營造韻腳很密的效果，因這是一首「陽剛氣」很強的詩，不作緊密的韻腳顯不出力量。音尺方面，從「二字尺」到「四字尺」都有，而以「三字尺」較多。二字尺頗急，四字尺又像「四言詩」，三字一尺，最合口語的結構和速度。

這詩寫愛國激情，情意高漲澎湃，於是用「禍」、「火」、「火山」、「着魔」、「霹靂」、「爆」、「忍不住」、「發抖」、「頓腳」等「陽剛性」的字詞。「一句話」這個意象看來不很強，但它是一條「引線」，引線的末端就是轟轟烈烈的愛國情緒，「爆一聲：『咱們的中國！』」也見巧思。

聞一多是格律詩的提倡者也是實踐者，揭示詩歌藝術的內在聯繫。音樂、繪畫和建築三美是詩的藝術條件，他懂得怎樣將「三美」聯合起來，並在創作時靈活運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