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3月18日 星期一

揚雄的文學觀:「明道—徵聖—宗經」說

揚雄,是西漢著名的學者和辭賦家,也是一位具影響力的文論家。傳世著作有《法言》、《太玄》、《方言》和多篇辭賦等。他在文學理論批評方面的思想,多見於《法言》一書,其要點,一是「明道—徵聖—宗經」說,二是「心聲心畫」說,三是「詩人之賦麗以則」說。
「明道—徵聖—宗經」說
荀子「道—聖—文」三位一體的文學思想。揚雄的「明道—徵聖—宗經」說,和荀子之論是一脈相承的,但是比荀子闡發得更為詳細深入,使這一重要的傳統文學思想初步系統化了,並且帶有明顯的漢代經學的特徵。揚雄有關這方面的論述主要有:
或問「道」,曰:「道也者,通也,無不通也。」或問:「可以適它與?」曰:「適堯、舜、文王者為正道,非堯、舜、文王者為它道。君子正而不它。」
或問「道」, 曰:「道若途若川,車航混混,不舍晝夜。」(《法言.問道》)
好盡其心於聖人之道者,君子也。人亦有好盡其心矣,未必聖人之道也。多聞見而識乎正道者,至識也;多聞見而認乎邪道者,迷識也。如賢人謀之,美也,詘人而從道;如小人謀之,不美也,詘道而從人。(《法言.寡見》)
觀書者,譬諸觀山及水;升東嶽而知眾山之邐迤也,況介丘乎?浮滄海而知江河之惡沱也,況枯澤乎?舍舟航而濟乎讀者,末矣;舍五經而濟乎道者,末矣。棄常珍而嗜乎異饌者,惡睹其識味也?委大聖而好乎諸子者,惡睹其識道也?(《法言.吾子》)
好書而不要諸仲尼,書肆也;好說而不要諸仲尼,說鈴(鈴聲細小,喻分量輕而影響微)也。君子言也無擇,聽也無淫。擇則亂,淫則辟。述正道而稍邪哆者有矣,未有述邪哆而稍正也。孔子之道,其較(通「皎」)且易也。(《法言.吾子》)
或曰:「人各是其所是,而非其所非,將誰使正之?」曰:「萬物紛錯,則懸諸天;眾言淆亂,則折諸 聖。」或曰:「惡睹乎聖而折諸?」曰:「在,則人;亡,則書。其統一也。(《法言.吾子》)
書不經,非書也;言不經,非言也。言、書不經,多多贅矣!(《法言.問神》)
上面集中引述幾段《法言》之語,目的是讓你能夠比較完整地了解揚雄這一套思想的全貌。在這些話語裡,明道、徵聖、宗經是綜合在一起論說的,但大體上也有個前後順序
前面兩段材料主要談的是「道」,從中可以看出揚雄所說之「道」,是兼容了先秦儒、道兩家之「道」的內涵,首先是道家所謂宇宙萬事萬物的本體和運動規律之「道」,故云「道若途若川」,「無不通也」。
但接下來就重點強調他所說的「道」,是儒家「堯、舜、文王」等聖人的「正道」,即以仁義道德為內容的社會政教之「道」,而不是「它道」,即其他諸子的「邪道」。
那麼,這種「道」 究竟是靠什麼人闡明的呢? 靠的是儒家聖人,特別是孔子。而聖人又是用什麼手段來辨明和傳播「道」呢?用言論和經書。所以,後人要想認識和把握「道」,就必須徵諸聖人:「眾之淆亂,則折諸聖」,若聖人尚在世,則詢問其人;聖人已死,則閱讀其書。特別是無論「好說」抑或「好書」,都要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,即「要諸仲尼」。
這樣,揚雄就在繼承先秦儒家文論的基礎上,進一步確立了「明道—徵聖—宗經」的傳統文學理論模式,其重心所在是「宗經」,因為他所說的聖人俱已亡,只留下寶貴的經書世代相傳,遂成為衡量一切言論和文章作品的神聖準則。故曰:「書不經,非書也;言不經,非言也。言書不經,多多贅矣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