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3日 星期一

新感覺派小說

二十年代末期的上海,小說界出現新感覺派小說,它是中國最完整的一支現代派小說,藝術風格獨特,完全擺脫通俗的藩籬,儼然以先鋒姿態出現,期間振起波瀾,遙遙與「京派」作家相對。

19289月,劉吶鷗、戴望舒和施蟄存等人在上海出版《無軌列車》雜《無軌列車》3期指出現代、都市、物質等新的力量像要加速摧毀舊傳統的最後防線,文學也應按照這個方向邁進。

劉吶鷗等人直接將日本和歐洲的新感覺主義作品介紹到上海,認為現代文學要走新路線,作品要把時代色彩、都市面貌和脈搏刻畫出來,還要以新的手法、新的感覺、新的意識掌握新時代、新社會的種種事物,五官的功能要把小說建構成一個立體的文字藝術。

另一位健將施蟄存受佛洛依德、靄理斯、施尼茨勒等人影響,以歐洲的心理分析為寫作手法。因此,新感覺派的第二道啟發來自歐洲,尤其受法國象徵派和歐洲精神分析學派的影響更為顯著。

新感覺派小說放棄現實主義,重視當下的感受、個人的主觀感覺和剎那的真實,瑣碎的觀感就是全部的典型的觀感。他們不相信客觀世界,只相信個人的感觀世界,自己在剎那間那點感覺就是最真實的感覺。

新感覺派生於上海,上海這個新城市有足夠刺激和現象予這派作家描繪和作藝術重建。他們的寫作題材主要有以下幾類:
  1. 上海種種都市面貌:現代化的摩天大廈、寬廣的馬路、流線型的汽車、夜總會、大公司、電影院、跑馬場、葡萄酒、爵士樂、霓虹燈、咖啡館、一等一的百貨公司等等新事物,都成了新感覺派作家的描寫對象。新感覺派小說寫大都市的聲光俗艷、喧囂繁富,因此,這派作品有另一個名稱「洋場文學」。
  2. 大都市的下層生活現象:這派小說寫現代社會腐爛的本質和朽壞的精神,如人心人情已全然商品化的都市現象:以賭博作玩樂,視愛情為遊戲,道德傳統已被棄若敝屣,只有金錢才是真實的、萬能的,這種生活形態成了可供細塑的寫作對象。大都市陰暗面的生活形態,下層社會的流氓對權勢和法律的蔑視和反抗,又是另一種可作寫作對象的材料。
  3. 人性和心理的解剖:剖析人性是另類題材,尤其對人性隱蔽的心理每作剖挖;大都市人物對兩性的心理細節,如苦悶、焦躁、傷感、埋怨等反應和情緒,也是新感覺派小說的一大內容特色。
  4. 現代的性愛:這種性愛只是感官的享受、兩性的遊戲、欲望的滿足,筆下那種單單薄薄的感情交易,反映城市人以感覺代替愛情的膚淺和歪邪。
至於表達手法,可以從下列幾個角度分析:
  1. 新感覺派小說主要有兩種寫作方向,一是以視覺、聽覺等五官功能所捕捉的為對象,如寫人物、事物的形體、音、光線、色彩等外在特色,寫作手法最常見的是通感,屬外在的手法。另外一種內在手法就是心理描寫,捕捉人物的潛意識、意識流、情緒波動等心理活動,這種寫作取向是心理分析和精神解剖,具體的表達方法是獨白。
  2. 從語言看,這派小說絕不是純粹的知識分子小說,有些語言,特別是對話,以人物本身的性格作直接表達。如穆時英的人物語言,就顯得十分粗獷、粗俗,甚至粗鄙;反,施蟄存就雅緻清新得多。
  3. 這派小說重視感覺,重視主觀接觸,因此每每以特殊感覺建構情節,感覺是小說最重要的組成成分。不論人物、景物、氣氛,都通過作者主觀的接觸表達,小說裏常布置幻覺,甚至是錯覺,就是文字也任由感覺擺布。很多時候,由於感覺的主導,描述的東西極可能是零碎的片段,具跳躍性,但零碎片段又被文字和想像連綴起來。
新感覺派小說在題材上開拓了一條新的路線,在表達手法上展示一個新的藝術感覺世界。這是一條新的發展方向,背離傳統的小說風格,呈現病態美、怪異美和頹唐感,但它不純然是負面的,這派的寫作意念和表達形式都極富創意,如施蟄存以心理分析解剖小說人物,是一條可依循可發展的寫作道路。新感覺派小說衍生的一條脈絡,隱隱然是四十年代張愛玲的小說。張愛玲寫的小說人物,也是寫進內心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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