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詩言志」這個著名的詩學命題,史料上明確記載在《尚書.堯典》之中:
帝曰:「夔!命女(汝)典樂,教冑子。直而溫,寬而栗,剛而無虐,簡而無傲。詩言志,歌永言,聲依永,律和聲,八音克諧,無相奪倫,神人以和。」夔曰:「於!予擊石拊石,百獸率舞。」
這裡提出的「詩言志」之說,是中國最早出現的理論形態的詩歌思想, 對後世影響深遠,被學者譽為「 中國詩論的開山綱領」(朱自清〈詩言志辨〉)。但是,這段材料說它是遠古傳說人物舜帝之言,並不可靠,它大約是出現在《詩經》以後,孔子以前,即公元前六世紀左右的春秋晚期,應該是對《詩經》的創作經驗的總結。《文論選》把它安排在「《詩經》選錄」之前,是囿於《尚書》的成說,值得商榷。
「詩言志」中的「言」是動詞,言說、表達之意。「志」的內涵 究竟是什麼?則眾說紛紜,迄今沒有定論。我認為它是指創作主體即詩人的全部心靈世界,包括思想(知)、情感(情)、意志(意)等精神活動。「詩言志」就是說詩歌是人的心靈的抒發和呈現,它雖然沒有像後世詩論那樣突出強調情感的因素,然而還是包含感情在內的。「詩言志」說和後來的「詩緣情」說並不是分裂的,更不是相互對立的。
「詩言志」是一個關於詩歌的根本性質,即詩歌究竟是什麼的非常精闢的理論。大家知道,歐洲文化在古希臘時期出現了著名的荷馬史詩,大約相當於中國的《詩經》時代,但由於荷馬史詩等歐洲早期文學主要是敘事詩,以反映社會生活和故事情節見長,因此後來形成了亞里斯多德等人的文學「模仿」、「再現」本質說;而中國以《詩經》為代表的早期文學是以言志抒情為主,於是就形成了「言志」本質論。兩者各有所本,各有道理,相映成趣,分別代表東、西方早期的美學和文論特點。
就現代人所理解的詩歌和文學來說,「言志」論無疑是探驪得珠,更準確地把握住其神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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