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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寒夜》在1944年冬夜動筆,到1946年12月31日完成,是巴金最後一部長篇小說。《寒夜》的故事很簡單,圍繞一個小家庭裏的一個小文員,怎樣周旋於母親、妻子、病魔和失業的矛盾中。母親與妻子不和,身體不濟和性格懦弱,使主角陷入極度的痛苦中。更悲慘的是,縱使國家打了勝仗,主人公還是在寒夜裏死去。
巴金的小說語言經過《激流三部曲》和《火》等的琢磨和鍛洗,已變得成熟和凝練,人物塑造、情感描繪都表現得洗練細膩。
巴金《寒夜》不像前期宣洩激情,感情變得含蓄沉鬱,語言也顯得悲涼冷峭。人物的塑造絕非單一化,每個角色形象鮮明。在抗戰時期這個誰也把握不住的亂世,巴金將時代壓力拽入故事裏,又隱隱地琢磨三個人物的矛盾,故事張力緊湊,然後讓汪文宣的死來掙脫矛盾的繞纏。這種成熟的小說技巧和筆力,
實在已超愈了《家》、《春》、《秋》的藝術水平。
總的來說,《寒夜》所表現對生活的冷峻態度,對人物性格的敏銳把握,藝術結構的謹嚴、自然、流暢,都超過了以前所有作品,體現着現實主義小說的高水平,它不僅是巴金小說的高峰,也是現代小說裏的經典。
人物形象
汪文宣:善良、膽小、懦弱。是一個被不合理的社會所壓垮的知識份子。當年他也是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,讀大學時雄心勃勃地希望通過辦教育來改造社會,樹有教育救國理想。之後他與同學曾樹生戀愛、同居,可以想見他當年追求個性解放、蔑視傳統禮俗的熱情與勇敢。但是,現實生活徹底改變了他,使他成為一個唯唯諾諾,畏首畏尾的庸人。他的性格和心理已經具有了某種病態。他對周圍世界充滿驚懼,反應高度敏感,總是沒有根據地胡思亂想和猜測。例如,他看見上級注視的目光,便疑心上司對他不滿,聽到上司說話,他也要琢磨半天,甚至連上級輕聲咳嗽,他也要疑心是否有怪罪自己的意思。同樣,他對自己與妻子的感情也是充滿了擔心,時常為猜測所苦惱,但卻沒有勇氣與妻子交流。當他發現妻子在跟一個年輕男子一起走進咖啡廳時,他想問個究竟,卻又“不敢迎著他們走去”,想等他們出來再說,又怕妻子難堪,也使自己難堪,最後猶豫再三,“只有垂頭掃興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地方去了”。
曾樹生:年輕美麗、思想開放、富有活力,內心孤獨苦悶;意識與潛意識的矛盾與衝突。
青春的消失、理想的破滅、人生的扭曲,還有中年成熟背後的悲哀等,使人物帶有濃濃的悲劇色調;他們的精神煎熬既來自社會,更來自家庭中的婆媳“戰爭”。
巴金在《寒夜》中寫出了知識份子的悲慘命運以及他們的懦弱。巴金在《關於〈寒夜〉》一文中說:“關於《寒夜》,我過去已經談得不少。這次在談《激流》的回憶裡我寫過這樣的話:‘我在自己身上也發現我大哥的毛病,我寫覺新……也在鞭撻自己。’那麼在小職員汪文宣的身上,也有我自己的東西。”“我自己身上本來就有毛病。我幾次校閱《激流》和《寒夜》,我越來越感到不舒服,好像我自己埋著頭立在臺上受批判一樣。”
這種毛病是什麼呢?他認為就是“作揖哲學”。如果從歷史的角度看,《寒夜》繼續著“五四”時代借描寫愛情以思考知識份子“個性解放”的寫作傳統,深入探究了“五四”一代知識份子的命運問題,以對人性的深刻把握反觀了“五四”新文化傳統,顯示了20世紀40年代知識者題材小說繼承又超越“五四”的一面。
《寒夜》描寫的是凡人小事,既無重大事件的驚險曲折、複雜離奇,又無眾多的人物、闊大的場面,但卻具有強烈的吸引力和藝術感染力,令人讀來心潮起伏,感歎不已。這與作者卓越的藝術技巧是分不開得。
首先在於真實。作品所寫的人和事,都是作者耳聞目睹非常熟悉的。
其次,精巧的藝術構思。整個小說緊扣“寒夜”的命題,開始是汪文宣在寒夜中尋找樹生,結尾是樹生在寒夜中回到舊居。其中人物的活動,情節的展開也大都在寒夜,首尾貫串,意境悲涼,以點染烘托的手法,使平淡的故事波瀾起伏,引人入勝,富有魅力。結局加深了讀者的懸念,強化了作品的悲劇氣氛,從而取得了更大的藝術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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