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7月9日 星期一

文化大革命后的大陸文學發展時期:1976—1985

1976年底,隨着四人幫的倒台,文化大革命宣告結束,大陸的政治、經濟、文化狀況發生巨大改變。大陸的當代文學逐漸走出泛政治化的樊籬,進入去政治化時期。
1976—1985年間大陸文學呈現過渡特徵,即政治逐漸放鬆對文學的控制、文學獨立性逐步恢復的過程。
文學環境:思想解放
1976年文化大革命結束後,「解放思想」成為大陸各界不可抵擋的潮流。「思想解放」運動最初是檢討政治、經濟、文化路咏和政策,到後來蔓延到社會的所有領域。
19785月,《光明日報》發表《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》的文章,在全國展開「真理標準」大討論。
同年12月,中共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會議(以下簡稱「十一屆三中全會」)召開,標誌着大陸進入改革開放的社會轉型期。在這次大會上,中共中央對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」這一觀點表示支持,並確定停止使用「以階級鬥爭為綱」的口號,把中共全黨的工作重心轉到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」上來。
在思想解放潮流中,文學與政治的關係也逐步鬆綁。文學界首先展開「撥亂反正」的工作。
1977年,文藝界開始全面批判《紀要》的「文藝黑線專政」論。1978年,文聯和作協的各級組織恢復運作,《文藝報》復刊。與此同時,陸續為50年代到文化大革命期間受到迫害的作家,以及受到錯誤批判的作品平反。
接着,中共的文藝政策開始鬆動。19795月,中共中央撤銷《紀要》,徹底推翻激進派的文學專制路線。
197910月,第四次文代會召開,會上鄧小平明確表示:「黨對文藝工作的領導,不是發號施令,不是要求文學藝術從屬於臨時的、具體的、直接的政治任務,而是根據文學藝術的特徵和發展規律,幫助文藝工作者獲得條件來不斷繁榮文學藝術事業。」
文學創作的獨立性開始得到尊重,作家提出「文藝民主」的要求,並熱烈討論社會主義時期的「異化」問題和「人道主義」問題,階級鬥爭不再為人關心。
1980年,毛澤東《講話》關於文學與政治關係 的金科玉律得到修正,「文藝從屬於政治,文藝為政治服務」的總口號由「文藝為人民服務,為社會主義服務」的新口號所代替。
198412月,在作協第四次會員代表大會上,中共中央書記處在大會祝詞提出:作家有選擇題材、主題和藝術表現方法的充分自由,有抒發自己的感情、激情和表達自己的思想的充分自由。至此,作家擁有創作自由的原則終於得到執政黨的認可。
1976年之後,在執政黨比較開明的文藝政策下,政治對文學的壓力逐步降低,文學的獨立地位逐步得到提高,文學創作的空間也比文化大革命時期擴大許多。然而,政治對文學的控制並未結束,局部的、短時間的文學批判運動依然存在,這種情況在1983年「清除精神污染」時對異化問題和人道主義問題的批判,以及1987年「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」運動和1989年「六四事件」中表現得比較突出。不過,從總體上看,文學大批判不可能再形成1976年以前的強度。因此,在去政治化時期,政治對文學的控制方式正處於逐步瓦解的過程。
文學環境:文學創作
在去政治化時期,文學創作迎來大陸當代文學史上的第二個高峰,各類文體都取得豐富的成果,特別是小說得到充分的發展,詩歌也有較大革新。這一時期的文學潮流主要有「傷痕文學」、「反思文學」、「改革文學」和「知青文學」。「朦朧詩運動」則是詩壇最引人矚目的事件。
從總體上看,在去政治化時期,文學創作的獨立地位仍處於逐步恢復階段,特別是在80年代初期,基本沒有越出文學緊跟政治的原有軌道。儘管當時並沒有人來規定作家寫什麼,但有意思的是,文學作品題材的轉換依舊自覺地配合社會政治變革的進程:比如1977年,文革後撥亂反正的工作正如火如荼,一大批以控訴四人幫罪行為主題的小說紛紛發表,其中最著名的是《班主任》(劉心武)和《傷痕》(盧新華),此類小說名為傷痕文學。
接着,思想解放運動深入推行,中共中央開始清算50年代以來的左傾錯誤,而小說題材也由控訴文化大革命轉入反思歷史,文壇上湧現了一批反思文學,如短篇小說《剪輯錯了的故事》(茹志娟)、《李順大造屋》(高曉聲)、《犯人李銅鍾的故事》(張一弓),中篇小說《天雲山傳奇》(魯彥周)、《布禮》(王蒙),長篇小說《芙蓉鎮》(古華)等;在散文方面有《隨想錄》(巴金)和《幹校六記》(楊絳)等;報告文學有《歌德巴赫猜想》(徐遲)等。
與此同時,1978年大陸改革開放,改革文學應運而生,比較知名的有《喬廠長上任記》(蔣子龍)、《新星》(柯雲路)、《沉重的翅膀》(張潔)等。
1978年,城市出現知青返城高潮,以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生活為題材的知青文學流行起來,其中比較著名的小說有《楓》(鄭義)、《本次列車終點》(王安憶)、《南方的岸》(孔捷生)、《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》(梁曉聲)、《繼續操練》(李曉)等,而報告文學就有《一 個冬天的童話》(遇羅錦)。
在氣氛比較寬鬆的文學環境下,作家普遍擁有對現實、對歷史反思的熱情,但這些思考往往帶有明顯的集體意識,個人色彩不太鮮明。此外,由於西方現代主義文學思潮湧入,還出現一些嘗試以現代主義手法寫作的作品,小說如《春之聲》(王蒙)、《我是誰》(宗璞),戲劇如《絕對信號》(高行健)等。
在去政治化時期,作為抒情文體的詩歌,也表現出過渡時代承上啟下的特色。
當時的詩人同樣分成兩大類,一類是在歷次運動中被錯誤批判的「歸來的詩人」,他們的詩歌繼續泛政治化時期的政治抒情詩風格,表達一代人對歷史的反思,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是《歸來的歌》(艾青)、《華南虎》(牛漢)、《一月的哀思》(李瑛)等;另一類是以「朦朧詩」詩人為主體的「青年詩人」,他們的詩歌受到現代主義影響,雖然也受到政治抒情詩傳統的影響,但表現出更多叛逆的成分,特別注重表達個人的情緒,代表作有《回答》(北島)、《致橡樹》(舒婷)、《黑眼睛》(顧城)、《諾日朗》(楊煉)等。在這些青年詩人的努力下,1978年「朦朧詩運動」興起,成為大陸當代詩壇最重要的事件,這場運動引發一連串的文學論爭,直接影響大陸當代詩歌,甚至文學的整體走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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